安静的夜晚,一个睡不着起身的人,在房间里徘徊。他的思考,他的等待,都作为具体的知闻……响这一声。
姜望当然并不徘徊。
一步一剑的走到这里,每一个瞬间都是他亲手割见,眼前的拳头的确精彩,并未超出预期。
然后他往回走。
与其说“走”,用“撞”字更为贴切。
退似披衣独徘徊,进如彗星撞流星。
迎着虎伯卿的来势,对着虎伯卿的拳头。
他竟……
以额触之!
如触不周山。
梆!!
如同梆声响,似以记流时。
这一次对撞,必然永远印在虎伯卿的岁月篇章,成为不可磨灭的印记。
谁能占据“当下”?
当下是现世人族。
当下是人族第一。
岿然在虎伯卿身前,以额触拳的这个男人……
他才是“当下”,他才更能代表这个时代!
姜望的额头顶着拳头,眼睛却抬视虎伯卿。新鲜的血液从微凹的额头拳印流下,却丝毫未有遮掩他的眼神。
他的眼神……似观赏似怜悯,像是看一头笼中病虎!
“后退岂是避锋?”
他往前!
“是为了让你这一拳蓄势到最高,好告诉你——它不过如此。”
姜望以双脚丈量混沌地面,往前数过堪堪三步。
“它曾经巍峨,但是已经过去。”
“妖界于寻常妖族或者广阔,于你确然是囚笼。”
“路穷天地窄,势大笼中死。”
“这么多年坐井观天,仍将与景太祖交手的经历,视为一生荣勋。”
“我必魁胜景太祖当年,却不知你……是否还有当年心气!”
额往前推!
喀喀喀喀喀喀!
虎伯卿五指指骨尽裂。
这裂痕甚至一路向臂骨蔓延。
人族大势胜妖族,他姜望也胜虎伯卿。
巍峨的太行大祖妖躯,顷便一晃,姜望提膝即送。
无边混沌,险峰突起。这一记膝撞像是茫茫之中骤拔的撑天峰,意欲撑破此天去。
但这刻微风拂来,迎面带暖。
在这世界崩灭的末日景象里,浩荡魔气竟要建立一种新的温暖秩序。
那浓重魔云忽而倾落,化作一只大手……帝魔君一掌按膝。
并无璀璨光华,不见裂宇声势,只有一种极致的沉重感。
不是质量上的重,而是因果、命途,是万万载魔功积累、无数堕魔者道途汇聚而成的沉凝。
这一掌,名为万古魔碑。
“人心皆有魔意,人亦魔也。”
帝魔君覆掌下来:“受碑者死,负碑者魔!”
此刻他们剑挑着剑,掌按着膝,四目相对。
姜望的额头还撞着虎伯卿的拳头,但目光一触,即燃金赤白三色的火。
帝魔君的目光之中,则有魔气如黑龙出渊。
一时黑烟璨火,滚滚一团。
若有洞世者窥其间,当能见分别披着金袍、赤袍、白袍的目仙人,与窜行九天九幽的墨色魔龙战成一团。在微观的世界里,分明一场仙魔大战!
帝魔君注视着他的对手,在火焰之后是静渊。
这一记万古魔碑,不止是抬掌解围,压敌三尺,更是以魔镇心,想要验证那被传得神乎其神的赤心神通。
但姜望身上,连一丝神通的光耀也无。
不可被外力改变的,岂是他的神通?
“好硬的脑袋!无愧撞鼎侯之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