影中,显得愈发冷峻凝重。
已经过了一段时间,那十余黑骑已经驰过了山腰,再过片刻便会抵达寺庙,但宁缺始终没有射出符箭,因为他隐隐觉得有些问题。对方似乎在等着自己射箭。
山道上那些黑骑很强大,但在这种距离上,即便是洞玄境的高手,也不可能避开元十三箭。
宁缺对此拥有绝对的信心,所以先前桑桑确认这些敌人的境界之后,他也丝毫不畏惧,而做为书院入世之人,他再如何自甘菲薄,也知道任何敢来杀自己的人,必然对自己的战斗手段和风格要提前做充分地了解。换句话说,山道上那些黑骑,很清楚只要自己一旦发箭,他们便会死去,然而他们却似乎无所畏惧,那么这只能说明,这些黑骑是在送死。
修练到洞玄境,是多么艰难的事情,除了信仰和挚爱,还有什么样的事情值得去送死?宁缺默默思索着,他只知道,这些敌人心甘情愿付出如此可怕的代价,必然是要掩盖更可怕的真正杀着。
桑桑的小手握着大黑伞,忽然眉头微蹙,说道:“又有人来了。”
宁缺看着山道上越来越近的黑骑,说道:“找到他。”桑桑握着伞柄手微微颤动,痛苦地蹙了蹙眉尖,低声说道:“确定不了。”
宁缺眼睛微眯,颊畔残留的一滴雨水滑落下去。
即便有秋雨遮掩,但再高妙的身法,也无法但能够避开桑桑的感知,桑桑说确定不了,那么只说明了一件事情。
那名潜在暗中的真正敌人,至少是知命境的大修行者!黑骑已近,如暴雨般的马蹄声,第一次真实地进入宁缺和桑桑的耳中,大黑马不再嘶鸣,只是冷冷地看着那些同类矫健的身姿,乌溜溜的眼眸里暴发出强烈的战意和躁狂的毁灭情绪。
已经能够隐隐看清马上那些人的面容,宁缺却没有像大黑马那般躁动起来,依旧保持着可怕的冷静,铁弓上的符箭依然没有射出去。
那个隐在秋雨中的知命境强者,肯定很希望他能把匣中的铁箭全部射完,即便不是如此,当他把精神投放在射杀那些黑骑时,那名知命境强者,便能找到一击而杀的机会。如果他专心对付那名知命境强者,便无法阻止那些黑骑来到庙前,到那时,元十三箭的强大威力便会大打折扣。在近身战的情况下,独力对抗十几名洞玄境高手,还有一位知命境强者,宁缺没有什么信心,或者说没有任何信心。
雨水不断击打着大黑伞,发着噗噗的闷声,渐要和不远处那些密集的马蹄声混在一起,为破庙带来诡异而紧张的气氛。桑桑她握着大黑伞伞柄的手愈发用力,直至颤抖不停,然后痛苦地咳嗽起来,原本微黑的小脸变得愈发苍白,唇角淌落一道血水。
宁缺心头骤紧,却什么都没有说,没有阻止她。桑桑那如像琉璃般的眼眸深处,忽然耀过一道纯洁的亮光,便如闪电。
然后她紧紧闭着眼睛,说出两个极复杂的数字。
宁缺霍然转身。黝黑锋利的箭簇,在空中甩出一道雨线。铁弓弦上的中食二指松开。转身射箭,整个动作自然至极,流畅至极。铁箭,对准马车后的红莲寺深处射了过去。
那里有几株树,全部都是枫树。
箭尖所向,便是其中一株。
霜叶红于血。
元十三箭,再次出现在人世间。这一次的出现,没有雷霆暴鸣,而是随风潜入秋雨,悄无声息。从黑色马车天窗处,至破庙院内的那株枫树,约有数十丈的距离。在这数十丈的空中,出现了一道绝对排斥其余天地元气的通道,便是箭道。
有寥寥可数的几滴雨水,幸运或是不幸地没有被符箭所携的天地气息所震飞,而停留在无形箭道的空间里,孤单悬浮有若瑟瑟发抖的孤儿。这几滴秋雨没有被击碎,甚至像是没有被实质穿过。
因为离开铁弓的符箭,已然不似实质。但铁箭依然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