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启二年的秋意,已悄然浸透了北京城的青砖灰瓦。紫禁城角楼的飞檐上,昨夜落了层薄霜,晨光漫过琉璃瓦时,霜花融成细珠,顺着檐角垂挂的铜铃滴落,叮咚声里裹着几分清寒。户部衙门外的老槐树落了半树叶子,风一吹,金黄的叶儿打着旋儿飘,落在往来官吏的靴底,碾出细碎的声响。
沈文魁揣着刚整理好的山东迁民名册,快步穿过回廊。他这户部主事的官帽戴了三年,从未像此刻这般脚不沾地——自上月徐督师下令各地核查可迁之民,他与几十个户部同僚被派往北方各省,如今差事办得利落,带回的名册在案几上堆得快有半人高。
“沈主事,河南的奏报也到了!”小吏抱着个牛皮纸封套从廊那头跑过来,气喘吁吁地把封套往沈文魁怀里塞,“刚从驿站递来的,说是南阳府三天就拢了八万百姓,个个愿去辽东拓荒。”
沈文魁掂了掂怀里的奏报,封套边角被驿站的马夫磨得发毛,却透着股滚烫的劲儿。
迁民的事情做得很顺利,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地方官员配合,虽说百姓多少是政绩的一部分,但是现在中原天灾人祸不断,水涝灾害时有发生,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,人口早就达到了饱和。
虽说大明百姓常年受儒家教化,即便是吃不饱饭也不会造反,但是吃不饱饭和饿死人那是两码事,真要是快饿死了,照样会揭竿而起。
中原百姓多,只要有一人造反,响应着众多山呼海啸之间,小县令人人自危,性命随时可能不保,毕竟现成的病例可抵挡不住数万数十万的百姓。
而大一点儿的州府官员也不好受,叛乱以来,若不能及时平定他们的官位,也会不保,所以如今徐天爵提出迁民至辽东,他们是100个赞同,恨不得能多送走一些百姓,这样一来,对他们来说,压力能小很多。
再加上徐天爵给的政策很好,如此一来,才有了现在的局面。
他推开户部公房的门,里头早坐满了人,案几上的笔墨砚台摆得满满当当,几个书吏正埋头誊抄数据,墨汁在宣纸上晕开,把“归德府:五万三千人”“济南府:七万八千人”的字样衬得格外清晰。“都别挤了!”
户部侍郎王敬之拍了拍案几,手里的算盘珠子打得噼啪响,“把各省的数都汇总到我这儿,半个时辰后给周尚书送去——徐督师还等着呢,耽误了时辰,谁也担待不起。”
“是。”
众人应了声,手里的活计更快了。沈文魁找了个空凳坐下,翻开山东名册,指尖划过“登州府百姓. . . . . .愿往辽东。”的字样,忽然想起离京时,徐督师在府里召见他们的模样。
徐督师虽然年少,但却给人一种异常稳重的感觉,仿佛一条蛰伏多年的猛兽,当时他说:“百姓不是数字,是辽东的根。你们去了地方,多看看他们的难处,别让一人一丁寒了心。”此刻再想这话,纸页上的名字仿佛都活了过来,成了一个个背着行囊、望着北方的身影。
徐府的朱漆大门外立着两尊石狮,鬃毛上落了层薄尘,却依旧透着威严。府内西厢房里,徐天爵正站在地图前,指尖按着辽东向北的路线。
他穿了件藏青色便袍,腰间束着玉带,墨发用玉簪束起,侧脸的轮廓在窗纸透进的晨光里显得格外清俊,只是眉峰拧着,眼下有淡淡的青黑——这几天他几乎没怎么合眼,各地的奏报一封封递来,他得逐字逐句看,连百姓的口粮、车马的调度都要亲自核。
“督师,周尚书和袁尚书到了。”亲兵在外头禀报。
徐天爵转过身,刚要应声,就见门被推开,两个身影一前一后走进来。前头的是户部尚书周显平,他有些胖,走一步喘一口气,显然是急着赶路来的;后头的则是工部尚书袁弘
“督师,你可算让我们进来了!”周显平把拐杖往地上一顿,坐下喝了口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