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矮胖的兵卒刚把脚伸进马镫，听见这话，动作顿住了。他回头看了看越来越近的明军骑兵，又看了看高个朝鲜兵手里的刀，嘴唇动了动：“可、可死战也打不过啊. . . . . .他们的马快，槊又长，咱们的刀都够不着人家. . . . . .。”

“够不着也得打！你们都是孬种吗？是时候该扞卫我们尊严了。”高个朝鲜兵突然提高了声音，声音里带着股子狠劲，连眼睛都红了。

他往地上啐了一口，唾沫里混着血丝——刚才跑的时候，咬到了舌头。“我爹是宣祖年间的兵，打倭寇的时候死在釜山，死前跟我说，当兵的，宁肯站着死，别躺着让人家踩。现在明军来打咱们，咱们是溃兵，可溃兵也是兵！不能让人家跟撵兔子似的撵死！”

他往前走了两步，走到那匹瘸了腿的马旁边，伸手拍了拍马脖子，马低低地嘶了一声，像是在回应他。“不想打的，现在就接着跑，我不拦着。”他环视着剩下的十几个人，声音缓了点，但手里的刀握得更紧了，“想打的，跟我把马横过来，堵在这道土坎前头。明军骑兵冲过来，得先过咱们这关。就算砍不死几个，也得让他们知道，咱们朝鲜兵，不是软蛋！”

刚才栽倒的那个小兵，正扶着膝盖喘气，听见这话，慢慢直起了身子。他看了看高个朝鲜兵，又看了看远处已经能看清甲片纹路的明军骑兵，突然咬了咬牙，把手里的短刀举了起来：“大人，我跟你干！我娘要是知道我被人撵着杀，得气死！”

矮胖的兵卒犹豫了一下，也从马背上滑了下来。他拍了拍身上的土，捡起地上一把掉了枪头的长枪，掂了掂：“娘的，死就死！刚才跑的时候，我兄弟被明军一槊挑在背上，连句话都没说就没了，我替他报仇！”

剩下的十几个人，你看我，我看你，没人再提跑的事。有个年纪轻点的兵卒，手还在抖，但还是把马牵到了土坎边上；还有个脸上带疤的，直接把马的缰绳缠在手腕上，手里攥着刀，往土坎前头站了站。十几个人，虽然马有瘸的，人有伤的，但慢慢站成了一排，把那道半人高的土坎挡了个严实。

高个朝鲜兵看着身边的人，点了点头，把刀从肩上拿下来，刀尖朝前：“等他们冲近了，先砍马腿！马一倒，他们就没辙了！”

“是。”

“咚——咚——咚——”

明军骑兵的速度越来越快，马蹄子踏在地上，震得人脚底都发麻。最前头的一队骑兵，大概有十五六个人，已经冲过了刚才那个土坡，离他们只有一百步了。能听见明军骑兵里传来一声呼喝：“降者不杀！负隅顽抗，格杀勿论！”

声音洪亮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矮胖的兵卒咽了口唾沫，小声问：“大人，他们说降者不杀. . . . . .要不，咱们. . . . . .。”

“闭嘴！难道咱朝鲜的汉子天生就是来投降的吗？”高个朝鲜兵瞪了他一眼，“你忘了，这一路的残破场景？明军攻城毁了多少咱朝鲜的城池？降了，也是任人宰割！”他深吸一口气，把刀举得更高了点，“都准备好了！听我喊‘砍’，就往马腿上招呼！”

明军骑兵离他们只有五十步了。风里开始飘来马汗的味道，还有明军甲胄上的铁腥味。最前头的那个明军骑兵，已经把长槊平端了起来，槊尖对着他们这边，红缨在风里飘得笔直。他的马跑得最快，像一道黑色的闪电，转眼就到了三十步外。

“杀啊！”

“杀、杀、杀！”

“砍！”

高个朝鲜兵猛地喊出一声，自己率先冲了出去。他没去砍最前头的马腿——那马太快了，他怕扑空。他瞄准了第二匹冲过来的马，那匹马稍微慢了点，马腿上的皮甲没裹到膝盖。他攥着刀，往前一扑，刀尖对着马的前腿就扎了过去。

“噗嗤”一声，刀刃扎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