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儿子啰,懿哥啊,这时候的他正盯着面前的那条炸鱼,眼神虔诚得像在瞻仰神迹。
他先用游标卡尺测量鱼身长度,然后掏出温度计插入鱼肉中心。
“爸,根据热力学定律,最佳食用温度是65.2摄氏度。”
我眼睁睁看着那条可怜的鱼从酥脆放到冰凉。
懿哥端坐在餐桌前,脊梁挺得笔直,双手戴着不知从哪个实验室顺出来的白色棉纱手套,表情肃穆得像即将主持祭天典礼的大祭司。
而祭坛的圣物,就是餐盘里这条刚出锅、还滋滋冒着热气的——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炸黄花鱼。
我,他亲爹,坐在他对面,端着饭碗,筷子悬在半空,感觉自己像个误入精密仪器操作现场的闲杂人等。
空气里弥漫着油脂与焦香交织的,属于人类的幸福味道。
但这味道,显然没能干扰他分毫!
他深吸一口气,仿佛不是要吃饭,而是要进行一项前无古人的科学实验。
第一步,视觉扫描。
他那双眼睛,透过并不存在的厚重镜片(他视力好得能看见隔夜饭里昨天我偷偷藏进去的虾仁),从鱼头看到鱼尾,再从鱼腹看到鱼脊,目光如探照灯般来回巡视了三遍,重点在那些炸得金黄油亮的、微微卷起的酥皮边缘停留了片刻,喉结似乎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。
我内心狂呼:快!下筷子!就是现在!那层酥皮与空气接触的寿命只有黄金三十秒!
但他没有~
他移开了视线,拿起了……放在餐盘旁边,一副亮闪闪的,游标卡尺。
我一口米饭差点从鼻孔喷出来。
“等……儿子,你这是要给它做体检?还是打算给它申报吉尼斯世界纪录?”我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颤抖。
懿哥抬起眼皮,看了我一眼,那眼神清澈、认真,且带着一种“凡人不理解天才”的淡淡包容。
“爸,”他语气平稳,“数据是认知世界的基础。精确,是对食物最基本的尊重。”
说着,他小心翼翼地用卡尺的测量爪,轻轻夹住了鱼头的顶端,避开了一颗倔强翘起的葱丝。
读数,记录在他手边一个摊开的小笔记本上,接着是鱼身最宽处,鱼尾展开的最大宽度……他甚至测量了鱼眼睛的直径!
我看着他那副专注的样子,以及那条被冰冷金属接触后似乎都颤抖了一下的炸鱼,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。
“长度,18.34厘米。最大体宽,4.51厘米。符合本次烹饪实验样本的平均尺寸。”他喃喃自语,合上本子,放下了卡尺。
我以为酷刑结束了,但事实证明,是我天真了……
他又从口袋里(天知道他睡衣口袋是不是连通着哆啦A梦的四次元百宝袋!!!),掏出了一个细长的,金属探头的——温度计。
那一刻,我听到了自己内心深处,名为“耐心”的那根弦,崩断的清脆声响。
“懿!哥!”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,“你老子我炸的鱼,是给你吃的!不是给你拿来搞科研的!它快凉了!凉了就不好吃了!这是宇宙真理!!”
懿哥对我的暴走充耳不闻,他稳稳地将温度计的金属探头,精准地插入了鱼腹肉最厚实的地方。动作轻柔,眼神专注,仿佛在进行一场精密的心脏外科手术。
显示屏上的数字飞快跳动,最终稳定在一个数值上。
他看了看,摇了摇头,抽出温度计,用消毒湿巾(同样来自他的口袋)仔细擦拭着探头,平静地宣布:“核心温度72.3摄氏度。过高。高温会瞬间灼伤味蕾,影响对后续风味层次的感知。根据热力学定律与口腔黏膜感受器最佳响应区间计算,最佳食用温度是65.2摄氏度。我们需要等待它自然冷却到目标值。”
我,石